这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了许多,天地间冷风萧瑟,酷寒逼人。
刘匠头近来心事重重,全因这几天连日来都做了相同的梦,但是到醒来时却全然不记得梦中的内容,只是依稀记得梦中的内容似凶似吉,道不出玄机来。
那日薄暮过后,刘匠头刚给东家刷完墙,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,本想今日东家大方,打算路过烧饼摊的时候买些烧饼回去给儿子脆脆牙,但却因为那似凶似吉的梦一直在刘匠头的脑中挥之不去,使他路过烧饼摊也忘了买烧饼的事情,总之就是平静不下来。
刘匠头眉头紧皱这一幕被集市路边的一卦摊的算卦先生注意到了,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。刘匠头不作理会,但是那算卦先生的眼睛剑一般锐利,似乎已经猜透了刘匠头的心思。
那算卦先生上前截住刘匠头,开口道,“老兄,见你心神不宁,可否听我一言。”
刘匠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算卦先生,瓦刀窄脸,长袍阔袖,眼泛青光,案桌上那装赏钱的破碗并没有几个钱,说明找他算命的人并不多,人不多就说明他算不准,再望去整个卦摊的格局,相当简陋,就连布幡子都没立起来。
刘匠头心中哼了声,觉得他是骗子,不作理会,依旧走路。
“半个时辰后,大风将至,鸡飞狗走,雷雨交加,降于东北,雨水深浅均匀,恰好一寸。”
那算卦半仙嘴里叨叨地念了一段,并未上前去追刘匠头,只是背过去坐回卦摊。
刘匠头并未信服那算卦先生的话,却是句句都听得清楚,不觉暗讽,有句老话叫作,“朝霞不出门,晚霞行千里。”这老祖宗留下来的话能有错?依我看今晚绝对不会下雨。
但是刚到家,刘匠头鞋衣未脱,便见屋外电商雷鸣,顿时哇啦啦一片暴雨砸下,刘匠头忙将门窗关严,以免打湿内屋。
待雨停后,刘匠头打开大门,看见院内在雨水过后坑洼不一,唯独那平底处却挤满了清水,突然间才想起方才那算卦先生的一番话,连忙进屋拿出木尺一量,忽觉大惊,这雨水深浅果然刚好一寸,惊觉方才那位算卦之人为活神仙,又想起自己近日受异梦烦扰 ,正好让他算一卦。
说完,正要迈出远门折返去寻那算卦先生,却不想那算命先生早已在门口站立许久。
刘匠头赶忙道歉说,“先生,方才是我眼高不识人,雨后天凉,听说方才先生说有话跟我说,不如进屋小叙。”
那算卦先生摆手道,“老兄,我走遍天下,替人算卦从不收钱,本意就是悬壶济世,替有缘人消灾解难,你若信我,但求一饭便足矣。
刘匠头听罢,忙让妻子起锅做饭,半响,桌上三菜一汤皆已做好,刘匠头客气地请先生先动筷。
算卦先生也不客气,狼吞虎咽般吃了三大碗,饱饭一顿后,抹了抹嘴,开腔道。
“老兄,我观得你近日心神不宁,黑烟压顶,定是有心事烦扰,开了天眼,才知你将有大凶,明日三更,定会吐血而亡。”
还没吃完饭的刘匠头一听,吓得大惊,嘴里的饭堵在喉咙,呛得脸红,缓过来后,当场痛哭跪地。
“先生,你一定要救救我,就算倾家荡产也要保住我性命,我这一家老幼都指望着我糊口,我不能抛下他们而去啊。”
算命先生忙将他扶起,笑道,“老兄,不必惊慌,我既来告之便已有解救之法,况且我方才不是说了么,我不收你分文,但是我只能告诉你方法,结果如何,就看老兄你造化了。”
随后,算卦先生拿出一张纸条,只见上面的字笔走龙蛇,不认真细看,还真分辨不出意思。刘匠头接过字条拿好,那算卦先生又伏于他耳畔悄声一番,方才起身离去。
翌日清晨,刘匠头早早出门,耳边回忆着算卦先生的话。
“一对风干五年的黑狗爪,一根珍藏十年的人参,一钱何首乌,一只活狐狸,一本枕边经书。这几样一样都不能少,不能错,凑齐后,赶在三更之前煮食,不然你将吐血而亡。”
刘匠头一琢磨,这五年的黑狗爪,十年的人参,还有何首乌,都是些名贵药材,必须要到城东的李掌柜那里才有得买啊。想毕,刘匠头把所有资底都拿了出来,来到李掌柜铺面,只见人多生意旺,排队排了足足一个时辰,买完这几样药材后,刘匠头又赶着去买活狐狸。当下又一琢磨,这活狐狸得是那专门抓狐狸的猎户尧三才有啊,提起鞋跟,又忙奔向尧三家中。
来到尧三家,尧三竖起了两个手指头,必须二十两才能卖一只活狐狸给刘匠头,刘匠头顿时犯难了,自己穷穿苦吃积下来都所有钱都握在手里了,方才买药材已经话费不少,要是再拿出二十两来买一只活狐狸,那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钱了。
”你买不买啊,天色快晚了,我要赶着给妻儿做饭,不买你就快滚。“尧三没好气说道。
刘匠头头脑一热,钱财身外物,还是保命要紧,爽快地给了尧三二十两。
待刘匠头回到家中后,把所有东西给妻子一一检查,确认没错没漏后,便嘱咐妻子去生火蒸煮。
刘匠头终于长舒一口气,正欲躺坐歇息,妻子却说,”咦?还少一样呢?“
刘匠头惊得跳起来,”差那样?“
”这不还差一本枕边的经书么?“
刘匠头一听,道,是了是了,我怎么能给忘了,连忙提着鞋一边穿一边出门去寻。
但是出来转悠一个时辰后,刘匠头却晕头转向了,前面那几样东西都好找,可是这枕边经书,到底是去问谁要去啊,眼看天色越来越黑,离三更越来越近,留给刘匠头的时间不多了,刘匠头慌急了眼,见人就问有没有枕边经书,可是半天下来,无人应答,都以为这人疯了。
正当刘匠头犯难的时候,旁边忽然出现一人,蒙着半边脸,留了一四个字,夜半山寺。
刘匠头一听,顿时恍然大悟,经书应该在庙里找啊,想罢,来不及感谢那人,便奔向城西唯一的那座寺庙。
待刘匠头来到寺庙门口,观一下天色,约莫还剩一个时辰了,他哭爹喊娘地拍打着庙门,不一会儿,走出一个小和尚,刘匠头急疯一般揪着他的衣领,”枕过的经书,拿来,速速拿来。“
就在此时,一个老和尚正好拿着一本经书出来,说道,”施主,我就在上一个时辰已经猜到你会来,这应该就是你想要的经书,不过这本经书来之不易,或许要二十两银子为寺庙供奉香火,才能将此书赠予你。“
刘匠头二话不说,把所有银子都倒出来,抢过经书就往家里狂奔。
妻子早已将狐狸用药材煮好,刘匠头听从算卦先生的嘱咐,把经书往屁股上一坐,望着面前这碗不知味道如何的药汤,倒吸一口气,咕噜咕噜就喝下。完事后,直觉腹中翻滚,喉结火热,未及半刻,呕吐感强烈,顿感恶心,”哇“地一声,突出一坨血黑色的东西,却瞧不出是何物。
刘匠头疲惫不堪,一觉睡到次日,起来后发现神清气爽,相安无事,大喜逃过一劫,欲买些赠礼送去感谢算卦先生,妻子却说为救你性命,家里已经再无银两。刘匠头叹罢,此次真是倾家荡产,但捡回小命,也是值得,正打算空手也要去感谢那算卦先生,却听说算卦先生在李掌柜药材铺。
待刘匠头来到李掌柜的药材铺,却又听闻算卦先生去了尧三家,待刘匠头再去到尧三家时,却听说算卦先生去了城西的寺庙,待刘匠头气喘吁吁地去到城西的寺庙时,终于远远地看见了算卦先生。
”这次的回扣为何这么少,那人可是出了二十两啊......“
“知足啦,你在别处也收不少了...”
只见那算卦先生正与那寺中的老和尚交谈。
刘匠头唤了一声,远远地挥手,待走近后,扑通地就跪下,对算卦先生的恩情感激不尽。